柒文学网
会员书架
首页 >武侠仙侠 >杜若的爱情季节 > 第四章危野

第四章危野

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

杜若心思涣散地迈着步子,空荡荡的脑子升起一团凝重的绝望感,瞧任燕婀娜的身姿一路在坑坑洼洼的山道上移过,气韵生动的身躯扭成一个曼妙的曲线。杜若心中一动,把持不住地加快了脚步,眼下任燕一副铁路工人装束,丰腴细嫩的肌肤在工作服高高卷起的衣袖和裤腿处闪着柔和的光辉,阵阵成熟女姓特有的芳香直扑鼻底。杜若有些迷惘地挨近身子,痴了似的贴着任燕,一高一矮的身影几乎叠合成一个并栖双飞的影像。任燕扭头冲他温馨一笑,也心照不宣地放慢了脚步,听任杜若如醉如痴地贴着自己的肩头。两人差不多儿是像热恋中的情侣互相依偎着走在回家的路上了。幽邃的铁路两旁,映耀着晚霞熠熠的辉光,如诗如画的风景独好,沿线被暮霭遮掩了的山林,风吹树叶策策作响,显得十分的空寂怡人。两人心有灵犀地走出了几里地,四下里山花野草也陶醉在这冒冒失失的亲昵和紧紧张张的热乎之中。突然任燕“哎哟”一声,差一点儿跌倒在地。杜若忙伸手拉住她,接过篮子。瞧任燕双眉颦蹙,嘴角走样,一脸痛苦不堪的神态,杜若立觉一股别样的温柔在心底泛滥开来,竟俯下身,用火辣辣的只有情侣之间才会有的热切目光注视着任燕,“怎么啦,痛得厉害?”

任燕一阵错愕,下意识般地皱皱眉头,极不自然地往一边偏偏脑袋,“不要紧的,没事!”杜若还不甚相信,自然而然地用手去搀她的腰。任燕急忙一矮身子,顺势蹲在地上,边冷冰冰地加重语气,“不要紧的,真的没事!”杜若暗自吃了一惊,满脸升腾起羞窘不堪的神色,俄而又似是明白了什么,木然一笑,怀着一腔的怨气和怒火,默默地退到一边。

“哎呀,好美呀!比北宋·范宽的《溪山行旅图》一点也不逊色!”任燕突然一屁股坐在工具箱上,兴奋不已地指着远山就快要褪逝下去的晚霞,夸了张的眼里闪动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惊奇与诧异的喜悦。

“你省省吧,这能跟范宽的《溪山行旅图》比,你懂不懂呀,《溪山行旅图》是一幅在空间艺术中展示时间艺术的绝作,是高山仰止、景行行止,山、水、人浑然一体的千古绘画!这不过就是几块毫无构成的光与色,走吧,没人看你发嗲,再晚,回家就看不见路了!”

“你这人真是的,一点情趣都不懂。乐山乐水、气类相合,枕石漱流、吟之咏之。还画画儿呢!”任燕不高兴地撇撇嘴,带着好心致儿被破坏了的遗憾,抬眼望下杜若。

杜若一时气冲斗牛,拼命挣脱身子滚下地,脸在愤愤不平中泛着一层刷白,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任燕的鼻子,“你什么意思,把话说清楚,我怎么招你,惹你,对不住你了,这样狠毒的言语也说得出口!”

“你没招我,没惹我,没对不住我,是我贱,是我命不好,是我有眼无珠,跟你做同命鸳鸯还不行!”任燕怨气冲天地仰着面孔,看得见的愤恨和悲痛之情在脸上秽散,眼眶不堪受辱的泪水又潸然而下。

“真是狗走千里改不了吃屎姓,我还当你变了姓呢,还是这种爹不亲娘不爱的苕相儿,还是这种猪不啃狗不舔的孬样儿,倒八辈子霉了,我命里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丧门星!”杜若痛断肝肠,瘸腿坐在地上,一时间心灰意懒极了,浑身宛如一截被截去了枝叶的木头了无生趣,听凭任燕抽抽泣泣地背着自己冲过铁路线。对崖已脱离险境的人们这时也大呼小叫地跑了下来,七手八脚地抬起杜若就向崖上奔去。

几人刚刚奔到崖上,背后就天崩地裂地传来一阵阵崩崖声,就见方园数十丈的山坳完全遮蔽在一片雾霾之中,成百上千吨重的泥土以排山倒海之势从上百米高的崖头滚滚而下,疾如迅雷的声响一声比一声暴烈的在耳边炸响,冲天而起的尘埃一阵比一阵浓烈的在眼前弥散,四野风声呼呼、雨雾蒙蒙,爆声阵阵,天地浑如就在一片黑暗之中。

众人亡魂丧胆地齐聚山头,一张张脸上都浮泛着劫后余生的恐怖神情。领导心存感激地握着任燕的手,“任老师,今天真得亏你呀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,站里一百号人都得埋在这儿。事实充分说明:落后就要淘汰,发展才能自强。人类都快进入二十一世纪了,我们还在靠人力抢险。所以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,只有解放思想、改革开放,经济发展了,国家才能富强,人民才能富裕。我们每个人的前途命运,都和国家的前途命运、民族的前途命运密切相关,国家好、民族好,我们大家才好。早听说你结婚了,想来看看,祝贺祝贺,但一直抽不出时间。我们杜画家还真是个人才,不但画画得好,巢也筑得好,硬是把工区飞走的凤凰又引了回来。什么时候去工区坐坐,有什么困难反映反映,你过去一班子领导还在念叨你呢!”跟任燕前后脚同时进铁路的年轻人情意恳切地拉着任燕的手,“任老师,回来吧,这两年工区变化大了,以后我们的家属区都会建在沿线二、三线城市,这些建在山里的养路工点都会撤掉。领导把远景规划都挂出来了,国家搞对外开放,对内搞活,国民经济以铁路先行。以后我们会开着养路机车上班,坐在宽敞明亮的驾驶室里走千里铁道线,再也不用晴天一身灰、雨天一身泥的用脚丈量了,再也不会过十天半月才能回一趟家的牛郎织女生活!”比任燕晚几年顶职进铁路的年轻人也里三层、外三层地围聚着任燕,“任老师,回来教教我们吧,早听说你文艺教得好,都教出个大画家来了。adly!(我们真的喜欢你!)我们也在读函授,上电大,就是英语难以过关。现在增强企业活力,砸三铁(铁交椅、铁饭碗、铁工资)砸得厉害,不学习迟早会被淘汰,万一下岗待业,不说找不到对象,连个张嘴吃饭的饭堂都难以找到。我们这儿建在大山沟里上万人的三线厂矿这两年都搬到城里去了,厂属职工学校、专科学校也跟着搬走了,说是为了国民经济调整、改进、整顿、提高,剥离企业办社会的功能,提高企业经济效益。所以时常连个英语会话的场所都找不到。你科班出身,口音又纯正,肯定教得好!”

“喂,我可得善意地提醒你,你说话最好是嘴上积点德,我可还是个粗鲁鄙俗的山里养路工!”

任燕猛然一惊,一缕讪笑挂在了嘴角,瞧杜若冷若冰霜的阴沉着脸,几缕被恼怒和忿恨所憋成的阴云在眉睫上萦回,忙歉疚一笑,“对不起呀,我不是故意的!”连忙拄着膝盖颤颤巍巍地想站起身,不料脚下一歪,又跌坐在工具箱上,眼里滚出两颗晶莹的泪,“哎哟,我脚崴了!”

“怎么才刚说没事!”杜若赶紧俯下身,瞧任燕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,连伸腿动脚都很困难,连忙伸出手想帮她揉揉,想想,又慢腾腾地站起身,用一副老大不乐意的腔调,“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呀!”

“你说呢!整个工区不都在说我是你老婆,身子也被你瞧了个遍,我还有什么脸面好害羞的!”任燕幽幽一叹,满脸纠集着忧郁与悲戚的神色,呛出的话语像口唾沫喷在杜若的脸上。

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,在部队的配合下,线路抢通了,淤积在铁路线上的泥土清理了,线下坍塌的山崖也清理得干干净净。人们整齐划一地排成方阵站在空地上,临时搭建的彩台边标语林立、彩旗飞舞。路局、部队、工区的领导相继讲话后,堵塞在前方铁路线上的列车响起一阵很悠长的鸣笛,信号员站在路基旁有节律地挥动了几下信号旗,火车就咣当咣当地驶近出事地点,又继续鸣响着汽笛,在队列面前既像是致意又像是敬礼地缓缓驶过。任燕站在宿营车旁,瞧人们一个个精神抖搂的昂首挺胸,俨然一副功得意满的模样,望远去的钢铁长龙拐过一个山嘴就渐渐消逝在巴山那边的暮色深处,一种按捺不住的好奇心促使她也抡起铁锹左右舞动了一下,然后昂着头,睁着一双笑吟吟的亮眼,“你们的工作还挺有意义的呀!”

“有意义?”杜若惊奇地眨眨眼,瞧任燕一副悠然神往的情状,嘴角挂着一缕完全不知养路工辛苦的纯洁微笑,不禁自嘲地咧咧嘴,“当一个快三十岁了还娶不上媳妇的山里养路工,成天在几十里铁路线上晃来晃去,打开眼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川、河流,闭上眼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风土、人情,心里恐怕就一点也有意义不起来了!”

任燕啼笑皆非地瘪瘪嘴,瞧人们像退潮的水流似的乘车的乘车、行军的行军,走路的走路,从仙人坳里四散而去。也连忙笑逐颜开地站在路旁,同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们打声招呼,随后收拾工具箱背在肩上,边从杜若的手中接过竹篮,“懒得理你,说活总是这个鬼样儿,狗嘴里吐不出象牙,一点儿幽默感都没得!”

杜若一阵错愕,张口结舌地半天说不出话来,许久又自嘲地摇头笑笑,颓丧不已地扛起铁锹,默默跟在回工点的人们后面,与任燕一道向小站走了回去。

这时天也开了,云也散了,夕阳在远山掀起闪烁红潮,半天奇幻绚烂的云霞在空际闪动,藏匿了一天的鸟雀唧唧喳喳地打着旋儿从树林里飞出来,满山满岭成双成对地颉颃翻飞,连平时浑然未觉的流泉也似乎是特别地悠扬悦耳起来,琤琤淙淙地从石上流过,冲沙击浪地在涧上漾动,又一波逐着一波地倾注入深潭。

小说APP安卓版, 点击下载
点击切换 [繁体版]    [简体版]
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