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回 7

付伟让人将春絮喊了来，问道：“你来接憨娘，可去了别的地方？”

春絮连忙说道：“回二爷的话，没有，奴婢从这儿将憨娘接走，直接去了万安堂，中间哪儿也不曾去过。二爷不信，可以问憨娘。”

付伟示意春絮下去。其实他一早知道，春絮不可能带着付新乱走，但问总是要问的。付新被春絮带走，那沈蓉又为什么会大喊一声“憨娘”，倒下去呢？

现在也是黄昏时分，昨天也是黄昏时分，引月楼在夕阳下，阔大的屋脊像一只欲要振翅高飞的雄鹰。楼的外围是一圈的栏杆，供人在各各角度都能将付家全部纳入眼中而设的。

迎着夕阳，付伟似乎看见了两个女人，一大一小，大的穿着打扮应该与春絮相近，而小的那一个，远远望去，非常地像付新，俩个人站在对着新院这边的围栏内。由于是黄昏，又逆光，其实也看不太清楚。

吕氏瞅了瞅付悦，说道：“也让欢娘跟着她祖母呆着呢，她还小呢。”

付悦不等付伟说话，抢着说道：“我要跟着娘。”

付伟冷哼道：“倒也算得上母女情深，既然想跟着，跟着吧。”说完，转身打头出去。

众人随着付伟走到付图新房院子的门口，付伟站住脚，有下人搬了几把椅子来。付伟先坐下，问绣燕道：“你说，当时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
绣燕说道：“那天来这里观庐的人特别多，姨娘一直跟在二娘子身后，帮着招呼客人，所以奴婢一直没能跟在姨娘身边。见老太太跟前的春絮姐姐来，接了憨娘走。姨娘不放心，走到门口好像叮嘱了几句话。奴婢当时手里有活，没注意。再抬头，见姨娘急惶惶地往外跑，奴婢紧跟着追了出去。”

然后，小的那个大头朝下坠落。付伟地心猛地往上一揪，站起身便往引月楼哪儿跑，口内大呼“憨娘！”付伟似乎感觉到了沈蓉心崩的声音。

付伟停住脚，转过头来看吕氏，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，没有恨，没有怨怼，平静得像无风无雨却又无星星月亮的夜。

在付伟喊出“憨娘”的那一刻，吕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不觉手指尖发颤。付悦轻轻地拉了拉吕氏，希望她冷静。付悦觉得，付伟会怀疑很正常。因为沈蓉无论怎么死的，任谁都会怀疑吕氏，但怀疑是没用的，能找到证据才行。

即使闹到官府，也要讲求证据的。吕氏的娘家可是京官，不是一般小民。他广陵太守，在没证据的情况下，也不能完全向着付伟，将吕氏如何。

付伟道：“她往引月楼这边跑？”

绣燕点了点头，眼泪便在眼圈转：“姨娘当时口里喊了一声‘憨娘’，直直地倒下去了。奴婢……奴婢……”

一想到那天的情形，绣燕开始大哭起来，再说不下去。凝香园的婆子有上来，连忙扶着绣燕退到一边，小声小语地安慰她。

付伟不再说话，坐在新院的门口，看那三层的引月楼。沈蓉当时看见了什么，才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？付伟将自己想象成沈蓉。在沈蓉心里，排在第一位的，比命都重要的是付新。

她口内喊着憨娘，也是说她看见了付新遭遇危险。